美国·新迦南

很多人都知道建筑师菲利普·约翰逊（Philip Johnson）的玻璃屋，却不太了解与玻璃屋相距不远的、由建筑师艾略特·诺伊斯（Eliot Noyes）于1954年为自己家族建造的住宅。

两人同属

“哈佛五杰”团体，

于20世纪40年代中期在

美国康涅狄格州新迦南镇

定居

。战后时期，新迦南成为现代建筑实验的中心。在这里，年轻的建筑师们找到了挑战既有住宅类型学的自由，同时产生了多个名留青史的现代主义建筑作品。

最近，我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弗雷德·诺伊斯（Fred Noyes，艾略特·诺伊斯之子），希望与他了聊聊这座房子。邮件几乎立刻就回复了。“可以的，欢迎随时过来。”

摄影/Michael Biondo

我从纽约开车车一个半小时到达了那里，起初，那栋房子很难被注意到。我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，车载GPS突然报出了旅程的终点，这让我大吃一惊。我四处张望，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表明我已到达。

快速转了一圈后，我终于注意到一堵笔直的石墙，类似于19世纪初以来当地农民建造的石墙。墙的中央开口处有两扇敞开的谷仓式木门，这让我确信自己来对地方了。弗雷德就在门后进行着一些最后的准备工作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弗雷德的父亲选择在新迦南安家，并说服了一些建筑师朋友跟随他。从20世纪40年代末到70年代中期，新迦南建造了100多栋现代住宅，其中不乏菲利普·约翰逊、马塞尔·布鲁尔、兰迪斯·戈尔斯、约翰·约翰森、爱德华·杜雷尔·斯通等人的作品，甚至还有一栋弗兰克·劳埃德·赖特的作品。

墙后，一个铺着石板的带顶门廊环绕着方形的草坪庭院。书房、儿童房、主卧和两间浴室集中在左翼，厨房、餐厅、大房间和书房则位于右翼。所有的公共空间都没有门。

“这栋房子不像人们想象中典型的白色鞋盒式现代住宅。我父亲颠覆了房屋是与自然隔绝的堡垒这一观念，他邀请自然成为房屋的一部分。它属于景观，你住在这里，就不能不成为土地的一部分。自然就在这里。”

我被带去快速参观了一下。我们从雕塑家亚历山大·考尔德（Alexander Calder）曾经矗立在庭院里的雕塑“黑兽II”开始。

“我父亲很了解考尔德，所以委托他创作了这件作品。”弗雷德继续说道，“考尔德带着一系列模型来到我们家，把它们放在客厅钢琴旁。然后我们在模型后面放了一台投影仪，把阴影投射到卧室侧墙的墙上。我们尝试了不同的方案，最终‘黑兽’似乎胜出。上面浮雕的日期是1957年。” 多年后，这件作品被捐赠给了现代艺术博物馆（MoMA）。

弗雷德13岁时，考尔德创作了他的雕塑作品，这是他第一次创作户外雕塑，也为他后来创作户外雕塑奠定了基础。

弗雷德开玩笑说，他和他的兄弟姐妹——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——对待家里的所有艺术品都很随意。他们甚至爬上去，把它当作藏身之处，还在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东西。这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，就像房子里的其他一切一样。

他补充道：“

非正式性是这栋房子的精髓。首先，这栋房子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建，而不是为了摆设。

尽管偶尔会有一车车的建筑系学生出现。当然，我妈妈会很生气，尤其是如果我们穿着睡衣闲坐着的时候。” 他笑着说着，我们走向卧室区。从院子里出来时，我注意到门口没有门槛，而是用同样的材料——石头——从外面搬进来，这更加凸显了自然连续性的概念。

“你很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，”主人表示同意，并解释道，

“内外楼面在同一水平面上，所以感觉就像一个平面贯穿了室内外。这也是内外合一的表达方式之一。”

房子的建造者 、建筑师艾略特·诺伊斯出生于波士顿，在剑桥长大，后于20世纪30年代进入哈佛大学。他师从包豪斯创始人沃尔特·格罗皮乌斯（Walter Gropius），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首任工业设计总监，曾在IBM担任设计总监，创作了著名的Selectric打字机（1961年）。20世纪40年代中期，他决定离开纽约市，搬到郊区安家落户。

“我父亲是第一个来到新迦南的建筑师，后来其他人也来了，因为这里离纽约很近。房价便宜、税率低，建筑规范也宽松。这是一个宜居的社区。他和朋友们谈论这里，朋友们都纷纷来到这里。后来，他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，成就了各自辉煌的职业生涯。他们年轻气盛，竞争激烈，这里也成为了探索的沃土。”

我们走进客房时，正好在举办一个派对。黄昏时分，房子里热闹非凡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。环顾四周，四个旋转木马吸引了我的注意。弗雷德说：“我父母总是会买喜欢的东西。他们所有的艺术品都是这样。他们会在结婚纪念日去纽约的画廊，寻找他们能负担得起的东西，通常会挑选一些小模型放在客厅的大咖啡桌上。等装满了，我们就会在家里找其他地方摆放艺术品。”

这里还有艺术家胡安·米罗（Joan Miró）、超现实主义雕塑家阿尔贝托·贾科梅蒂(Alberto Giacometti）、雕塑家让·阿尔普（Jean Arp）等人的作品。弗雷德的父母买下这些作品时，这些艺术家还未成名。这些藏品融合了不同的风格和时代。

弗雷德补充道：“

这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意义非凡。我们从未想过这些作品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珍贵。爸爸也是一位艺术家，他渴望成为一名艺术家。他甚至在大学前的暑假学习过艺术，但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，所以决定成为一名建筑师。尽管如此，他从未停止画水彩画。他擅长渲染。”

聚会结束后，弗雷德又回答了我的几个问题。

Q:你对这栋房子最早的记忆是什么？

A:我还记得我们搬进这栋房子的那天。那是1956年，我12岁。那真是一段充满戏剧性的时光。在那之前，我们住在路那头的另一栋房子里，那是我父亲在1947年建造的第一栋房子，我对它记忆犹新。那时我三岁。这两栋房子相距只有半英里，我小时候常常在它们之间穿行。那片土地景色壮丽，森林茂密，五英里河穿流而过。我非常喜欢周围栖息的鸟类和动物。我记得我参与了为建造第二栋房子而砍树的作业，这栋房子最初打算建在更靠地的地方。但父亲把它搬到了靠近河边的松树林里，为此我们不得不砍掉60棵树。这很痛苦，但最终也正是这种痛苦让我感受到房子与这片土地的归属感。

搬进来的第一个晚上，我记得屋顶上的灯光照射在河边的景色中，营造出一种视觉盛宴。还有，用来密封地板的亚麻籽油和松节油的味道。那种味道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。这是一种非常积极的味道，因为我把它和房子联系在一起了。

Q:为什么只住了几年就搬离了第一栋房子？

A:从那时起，我父亲对建筑的理解更加深入，这也是我们为家人建造新家的主要原因。他总是希望实验新想法。顺便说一句，这边没有浴室，需要浴室的时候，你必须穿过那边的院子。 [笑]

他在每栋房子中都尝试了内外关系。首先，他会打破盒子的束缚，然后将其与周围的景观融为一体。他希望使用石材等天然材料，将它们与场地融为一体，以至于从道路上几乎看不到房子。

Q:在这里长大是什么感觉？

这赋予了你随时随地在室内进行创作的能力，而这在传统的房间划分中是无法实现的。

艺术和各种展品并非像住在博物馆里那样被我们崇敬的东西。它们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
艺术并非珍贵，任何人都可以创作，无论你是否认为自己有天赋。这是一种‘做让自己感觉良好的事情’的生活方式。

Q:我知道除了考尔德，查尔斯和雷·伊姆斯夫妇、野口勇、菲利普·约翰逊和马塞尔·布鲁尔也经常来这栋房子，对吧？

A:他们当时都没什么名气。“哈佛五杰”这个说法是多年后才出现的。当时，人们并没有孤立群体的感觉。他们彼此认识，拥有相似的精神。那里有一种社区感，他们经常来吃晚饭、参加派对。有些人会留宿。我记得查尔斯·伊姆斯在其中一间卧室的黑板上画了一颗心。这是他表达感谢的方式。两天后，这颗心就消失了。[笑]人们会来看壁炉架上放映的最新电影等等。他们的关系也很随意。

我父亲邀请考尔德和野口勇为IBM大厦创作一些艺术作品。考尔德还为这栋房子制作了他的移动雕塑，后来我父亲又买了一个。所以，我们家有三件考尔德的主要作品，其中两件是专门为这栋房子制作的。

这些人都经常来，我当时还只是个孩子，不知道谁是谁。慢慢地，我感觉他们是那个时代的巨人。

出品信息

策划：王贝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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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ici

图片：设计事务所